在场的人，哪怕是书记官，那都是相当精明的存在，从刚刚的谈判中。
他们也感受到，朱成并不是草包。
和叶卡捷琳娜这聪慧的小女孩争执到现在，依旧保持平分秋色，绝对不是蠢货能办到的。
可是现在……
朱成竟然主动喊住要离开的叶卡捷琳娜，实在是不应该啊，就算是小商贩也知道，在客人假装不想要东西时，将对方喊住，那就要做好大让步的准备。
“……”
朱元璋一脸错愕的看着朱成，明明继续等着谈判继续就可以，为何非得在此时叫住叶卡捷琳娜。
不会朱成真的相信叶卡捷琳娜的威胁了吧？？
不可能啊。
朱元璋大感疑惑，朱成不像是能吃亏的人啊，往往都是他占别人的便宜。
叶卡捷琳娜更是转过身，表情略显错愕的将朱成看在眼中。
本来吧。
在刚刚已经持续一个多小时的交谈里，叶卡捷琳娜已经自诩对朱成颇有了解。
——是个厉害的角色。
所以她才演出一副掀桌子的态度，也是打算先离开谈判桌，向沙皇和贵族们确定一下，罗刹国到底可以支付怎样的代价来换取钢铁，毕竟朱成的价格。
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超出罗刹国的底线。
但超出的又不算多。
属于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内，可一旦接受要求，那么这次谈判，就相当于让大明占到大便宜。
叶卡捷琳娜得再确定确定。
可是没想到。
朱成竟然叫住她，那叶卡捷琳娜也只能站住脚步，重新坐到谈判桌上。
听朱成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“嗯？”
“康王殿下，可是对价格有所松动？我们罗刹国接受的价格其实也并不低。”
“你说呢？”
叶卡捷琳娜笑意盈盈的说着。
“……我没有太多时间，这样磨蹭下去，这场谈判恐怕得持续几个月，我不能待在这里几个月。”
朱成摇了摇头，更进一步的说道。
“……”
听到朱成所言，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怔，将一道道惊诧的视线，也是落在朱成身上。
这……
不应该啊，朱成竟然连时间底线都告知给叶卡捷琳娜，实在是重大错误！！
离开的时间，虽然不算做谈判的本钱，但是却决定谈判的心态，在谈判桌上的心态。
足以改变结果。
是重要谈判因素之一。
朱成竟然直接告诉叶卡捷琳娜二世，他不打算纠结太久时间，这样的话。
叶卡捷琳娜二世，就只需要慢慢拉扯，朱成就会自己焦急，然后报出底牌。
主动权完全落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手中。
绝对的不理智啊！！
“殿下，请继续说。”
叶卡捷琳娜嘴角的笑意更胜一筹，心情大好的将手肘撑在桌子上，用掌心托着下巴。
颇有几分可爱。
“我这边的价格不会更改，如果现在不能立刻定夺，那么下一次谈判时，价格还会再增加一成。”
“我报出的价格，已经接近你们的底线了吧？”
“没错吧？”
朱成淡淡的说道。
随着翻译声响起，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表情变得不那么美妙，一方面是惊诧于朱成竟然摸清罗刹国底线。
另一方面则是，朱成竟然威胁她！？
开什么玩笑。
大明炼钢厂的情况，叶卡捷琳娜二世也从阿芙罗拉处听说过，大明都已经准备以钢炼钢了。
大明在谈判中，并没有绝对强硬的立场！！
“那么，就先到此为止吧。”
叶卡捷琳娜二世又是站起身，嫣然一笑，也是不再放狠话，因为没有任何必要。
对于罗刹国而言。
只需要慢慢地拖延时间，这场谈判的主动权，就会自然而然的拿在手中。
两成……不……三成！！
叶卡捷琳娜有把握，只要时间拖延下去，那么价格绝对能降低到令罗刹国满意的程度。
“是要建船吧？”
在叶卡捷琳娜起身后，朱成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，给身后的翻译官都弄懵逼了。
在连三秒的呆滞后，翻译官将朱成的话语翻译出来。
然而就是这句莫名其妙的话，却是令叶卡捷琳娜猛然转身，脸上的表情不再富裕。
第一次变颜变色。
在停顿几秒钟后，叶卡捷琳娜二世开口说道。
“你们，大明朝，在我罗刹国内，有间谍？还是叛徒？”
叶卡捷琳娜一字一顿的说道。
不对啊。
罗刹国准备采买大明朝钢铁建船的事，只有少数几名高官才知道，就算有间谍，也不可能将情报泄露出去。
怎么会……
大明朝的人，怎么知道他们罗刹国采买钢铁的用途！？
“数量太多了。”
朱成咧嘴一笑。
“炼制兵刃，不需要几千吨的钢体，而且在交易过程中，你方没有提出要求，将钢铁冲压成武器的形状。”
“我方几次说，要提供冲压形状的服务，都没有得到回应。”
“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。”
“你们不需要冲压形状，如果冲压形状，反倒会不利于你们的使用，我说的没错吧？”
“……”
叶卡捷琳娜没有回应，但她的表情，却也是将心中所想出卖的干干净净。
离谱……
这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，竟然想的这么多，从采买钢铁的量，外加没有接冲压形状服务的话茬，就分辨出罗刹国采买钢铁的用途有问题。
进而猜测出要罗刹国造船。
实在是。
令人难以置信！！
“坐下，再谈谈吧？”
朱成微微颔首，示意叶卡捷琳娜坐下。
谈判。
现在才要开始呢。
“不，还是先到这里吧。”
叶卡捷琳娜昂着脖子，像是一只不愿意认输的小鸟，雪白的脖颈棱角分明。
——知道罗刹国要造船又怎么样？
无论用途怎样，罗刹国都是大明钢铁重要的买家，管罗刹国买钢铁的用处干什么呢？？
对吧。
“那你就走吧，如果真的将最后一丝改变罗刹国国运的机会抛诸于脑后的话。”
“你大可以离开。”
朱成不再挽留，而是站起身，和叶卡捷琳娜一样做势欲走。
翻译官翻译完后。
也是亦步亦趋的跟上。
听到经过翻译的朱成所言，叶卡捷琳娜二世微微蹙眉。
国运！？
有这么夸张！？
哼。
一定是故弄玄虚。
谈判的手段而已。
不过……
突然间，来之前，彼得一世召见叶卡捷琳娜的场景，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。
她记得。
彼得大帝好像也提到过国运二字。
而且彼得大帝还明确的说过，让叶卡捷琳娜二世一定要辅助彼得三世。
促成交易。
想到这里，叶卡捷琳娜脱口而出。
“等等。”
“……”
朱成沉默不语，背对着叶卡捷琳娜的脸上，也是微微的浮现出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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